第2章
宁嘉善正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容貌,她轻轻抚摸镜中这张脸。年轻就是好,竟一丝细纹都没有。
丫鬟来报,说是宁明歌来了。
“她来做什么?”
前世一次宫宴回去路上,宁嘉善曾见过庶姐一家。
宁明歌当时喝了酒有些失态,歪在丈夫的怀里,身边围着年纪不大,却贴心关心她的小姑子们。
那种和乐氛围刺痛了宁嘉善。
同样是嫁人。
凭什么宁明歌就能有一家子人围着她转。
明明出嫁之前,宁明歌只是个被她踩在脚底下的庶女!
宁嘉善不耐烦想挥手赶她走,忽然改变主意:“让她进来吧!”
等宁明歌进门,宁嘉善回首打量自己的这位庶姐。
前世自己虽然在公国府过得不如意,但好歹金尊玉贵地养着。
庶姐则不同。
她丈夫一家穷得很。
婚后没几年,宁明歌操持一家生计早早生了白发,双手更因为常年干杂活形如枯木。
庶姐从小比她能吃苦。
上辈子王家的苦都吃下来了。
这辈子若是嫁到锦衣玉食的国公府去,庶姐应该给自己跪下磕头才对!
宁嘉善的笑容格外灿烂,招呼道:“是什么风把姐姐吹到我房里来了?”
宁明歌:“听说不久梁国公府就要来下聘了,我是来恭喜妹妹的。”
宁嘉善故意把话题引到宁明歌身上,“应该是我们姐妹同喜,姐姐也是好事将近了。”
宁明歌装作没听懂,羞涩道:“妹妹你也听说了,姨娘帮我寻了一个姓王的读书人,这两天她还托母亲去打听了。”
宁嘉善回忆去世前,宁明歌丈夫刚调任工部,想来前途不会差。
当然,她才不会告诉宁明歌这些。
宁嘉善道:“王家太穷了,你不能嫁!”
宁明歌诧异道:“可是姨娘说,那王书生很有学问,未来前途无量。”
宁嘉善不耐烦挥手打断她:“那些都是虚的,等王世坤从翰林出来到工部,你都蹉跎得不成样子了。”
宁明歌露出了然神色。
果然,宁嘉善也重生了。
母亲不可能向宁嘉善细说王世坤的事。
她从进门起就只说对方是个姓王的书生。宁嘉善却连王世坤的升迁路径都知道。
前世,她和王世坤夫妻三十年,有一个死结始终解不开。
宁明歌不能生育。她当牛做马,换来的是王世坤发迹后一个接一个往家里纳妾。
男人松了裤带子,她就收紧钱袋子。
她和王世坤的那点夫妻情分,早就消磨光了。
这辈子换嫁到国公府,也不是不行。
至于梁靖——
他纵有万般不是,有一点足以胜过全部。
宁嘉善曾亲口告诉她一个关于梁靖的秘密。
梁靖,他!不!行!
懒牛耕薄田,她和梁靖怎么不算绝配!
宁嘉善不知宁明歌正在分析利弊,继续道:“比起王书生,我这有一个更合适姐姐的人选。”
宁明歌推脱着:“妹妹别开玩笑了。”
宁嘉善:“姐姐你应该也听说过梁国公家嫡庶抱错的传闻吧。怀之哥哥是庶出又如何,我们两个青梅竹马,我是不会嫁给梁靖的。不如姐姐替我嫁了吧?”
“这怎么行!我一个庶女,怎么攀得起国公府的高枝!”
试探宁嘉善的目的已经达成,宁明歌转身就走。
换亲这事,利不在她,没必要上赶着。
宁嘉善着急追出去哄:“姐姐!我的好姐姐!我和怀之哥哥情比金坚,你就舍得拆散我们?”
宁明歌一把挣脱宁嘉善,“妹妹可别给我扣帽子,换嫁这种糊涂事,你别拉上我!”
宁嘉善:“五百两!我给你五百两私房钱,总行了吧?”
宁明歌没应她。
宁嘉善一口银牙恨不得咬碎了,可现在是她有求于人。
宁嘉善:“再加一件珍珠衫!”
宁嘉善有一件精美的珍珠衫,上面的南珠颗颗浑圆,她极其宝贝,在宁明歌面前不止炫耀过一次。
宁明歌:“可是这婚姻大事,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换嫁之事,需得父亲母亲做主才是。”
宁嘉善大喜过望,庶姐这是松口了?
姐妹二人推搡间,没发现站在院子门口的李嬷嬷,她轻咳一声,“大小姐,夫人有事找您。”
宁明歌心如明镜,母亲这是说服了父亲,换嫁已成定局。
果然周萍见了宁明歌,第一句就是:“你和王家的亲事,我已经做主回绝了。”
宁明歌故作错愕:“母亲,为什么?王家过几日就要来下聘了!难道妹妹刚才说的都是真的?您和父亲想要让我换嫁到梁国公府?”
周萍:“看来嘉儿已经告诉你了?”
宁明歌的泪水一下就下来了。
这眼泪是她硬挤出来的,她还想为自己做最后一搏。
“母亲,都说好女不嫁二夫,退了王家的亲,改嫁梁家,女儿今后怎么抬得起头?”
周萍:“混账!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你和王家的亲事,不过是姨娘和对方私下口头约定,交换过庚帖,合过八字没有?”
周萍看着哭泣的庶女,若没有梁国公府嫡庶混淆,明歌与王世坤的婚事,嫁了也就嫁了。
可惜,为了她的嘉儿,明歌必须同嫁梁国公府。
先给了一大棒,现在该轮到吃颗甜枣了。
周萍柔声道:“我是你嫡母,总不会害你。那王家太穷了,哪里比得上梁国公府的富贵。”
“你嫁给梁国公嫡子梁靖一事,是老爷和我一起的决定。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。你日后要记得和嘉善同气连枝。我会让人给你准备二十抬嫁妆,五千两现银。回去和你姨娘说一声,这段时间不要出来走动了,安心备嫁吧!”
宁明歌擦干眼泪:“是!”
她一番做戏不是毫无用处。
主母为了面子,也为了补偿她,嫁妆上不算苛刻,至少提到了前世宁嘉善明面上的数。
回到院子,杜姨娘已经哭得梨花带雨:“你这傻孩子,怎么明知是火坑还往里面跳,宁嘉善不要了丢给你的,那能是什么好东西?”
宁明歌捧着杜姨娘泪盈盈的脸:“姨娘,这眼泪可别停下,等下父亲来咱们院里,这一池的眼泪,我还想再换个一千五百两银子呢!”
换嫁已成定局,她们母女谁也改变不了。
不如趁机多要点嫁妆,机会只有一次!
一头牛才扒两层皮?
那怎么能行!
小院窗外的香樟树上,无风自动。
很快一个人影从树上越至房顶,消失在小巷中。
——
梁靖看着自己派去宁家打探消息的人回来,问:“宁家可有退婚的意思?”
探子:“没有,但是宁家准备姐妹同嫁。
嫡出的宁嘉善嫁给梁怀之。庶出的宁明歌嫁给主子您!”
梁靖笑了,这是准备用个庶女打发他。
“那个宁明歌性子如何?”
探子:“她似乎有些贪财?”
梁靖倒是没有不喜。
贪财的人多浅薄,同时也意味着好掌控,并不是坏事。
他问:“如何贪财?仔细说说。”
探子:“主子您的婚事,是宁嘉善卖给宁明歌的。”
探子小心抬了抬眼,见面前的人没发怒,继续道:“为了让宁明歌答应换婚,宁嘉善、宁夫人、宁老爷各出五百、五千、一千五百两!”
梁靖气笑了:“这么说我还挺值钱?”